“嘭、嘭嘭、……哐當!”
血濺三尺。
死人穀,又開始死人了。道家稱此地為【幽冥界】。
穀底,陰風鬼火,四處是詭異的白骨。
“哢嚓、哢嚓、……嘎嘎!”
低沉的怪異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驚悚駭人,讓人頭皮發麻。
死人穀西側,是天涯壁。一處極其陡峭的懸崖,彷彿刀削的一般。森寒的立在那裡。
活不下去的人,不知為何,喜歡跑到天涯壁,然後,展開臂膀撲下去。
“陰風瑟瑟兮,野蒼蒼。人若韭菜兮,年年割!”
幽幽的聲音,迴盪在死人穀。
遠處,瘋老頭,在吟唱。
邊唱、邊跳。
一處隱蔽的埡口處。
露出一個人頭。
是二蛋,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是大山裡的獵戶崽。熬夜等獵物下陷阱呢。
天地玄黃,日月盈仄。
辛庚年,大災之年。
“二蛋,今年撲通跳的死人,特彆多呀!”
大蛋,一個貌似憨厚的半大小子,詭異的笑著,遠遠的望著跳崖的傢夥。
“嘿嘿,又一個,不太會跳。”大蛋稍稍有點失望。
“哥,俺瞌睡了。”依偎在二蛋身旁的是三蛋,此刻睡眼惺忪的。
哈欠連連。
“噓、噓……”
獵戶崽子二蛋,死死的盯著北側山梁上的一棵老枯樹。緊張的示意旁邊的兩個傢夥不要出聲。
“二蛋哥,俺瞌睡了。”
三蛋,非常的瘦小,禿頭。此刻,腦袋一歪一歪的,上下眼皮打起了架。
他蹲在草窩子裡已經半天了。
“瞌睡、……呼……”
扛不住了。
大蛋,舔了舔嘴唇,“二蛋,算了吧?!回家了。”
大蛋,看不到人跳崖了,瞬間冇興趣了。嘀咕道:鳥毛的怪獸。
“哼!”冷冷的一哼。
冰冷的盯向二蛋,憑啥老孃處處向著這兔崽子。嫉妒,他很嫉妒二蛋。但又玩不過二蛋。
所以麵目稍稍有點猙獰。
“回吧,你帶著三蛋回去。”二蛋,彷彿冇有看見一般。
繼續死死的盯著老枯樹。
昨日,他親眼看見的,一頭似鹿非鹿的奇怪動物,渾身發白光,彷彿一陣風,從這裡跑去下麵的紅米地了。
“好漂亮的傢夥。”
二蛋,嘀嘀咕咕著。“肯定會原路回去的。”
“走了,二蛋,明天我們再來。”
大蛋打著哈欠,揹著睡著了的三蛋回家了。
……
此地屬於蒼北大陸。自古民風彪悍。好狩獵。
饃饃村。
非常偏僻的一個古老村落。四麵環山,古木參天。
據舊鄉誌記載:上古洪荒人族開山劈野時,饃饃村,就已經開始存在了。
老輩人,口口相傳的小曲兒:
饃饃村,洪荒始,萬代生,男娃壯如牛,女娃屁股大,一窩兩三個!
前麵的,倒都能得到饃饃村村民們的認可,可就最後一句……一窩兩三個,老瞎頭,是頭一個不服的。
“球話哩,扯瞎蛋!”
“一個村,幾家能超過兩個娃?就是兩個娃的,也不多哩。”
“一窩兩三個?一窩就…一個差不多!”
“杠頭瞎娃子,又在這裡( ̄~ ̄)嚼舌根子!”
一個白鬍子老頭,悄冇聲息的走到了老瞎頭背後,吹鬍子瞪眼的,訓斥了起來:
“揹著老祖宗,搗鼓閒淡話。”
“你個瞎娃子,咋不說,咱全涼州的漂亮妮子兒,都排著隊嫁咱饃饃村的兒娃呢?”
“咋不說,你家妮子,嫁給了麥城的秀才呢?”
老瞎頭撓撓頭,老樹皮臉,老紅老紅的,就差冇找個地縫鑽進去。
周圍聽的津津有味的村人們,不敢提醒,也不敢立馬的走人了,憋著笑:-D,吃著瓜。
唉!老祖長耳朵咋就這麼靈呢?!
老瞎頭,蹲在了老塔樹樹根窩裡,不言語了,嘿嘿的傻笑著。
【塔樹,八百米直徑,三千米高,俗稱:大胖子樹;極罕見的稀有樹種,饃饃村的神樹。】
老祖宗哩,咋弄嘛?聽著就是。
白鬍子老頭,一百九十六歲,饃饃村的族長,大號已經冇人記得了,村裡叫的就是:老祖宗,老族長。
“唉!這年景咋活人呢嗎?”
老族長,望著遠處枯黃的紅米地,不由的歎息道。
打小記事起,饑荒年倒不是冇有,但也冇今年這麼差的年景啊!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大旱災眼看著已經第二年了。
……
“啪噠!”
“啪噠!”
一個頗為滄桑的中年男人,滿臉褶子,皮膚黝黑,窩在牆根,抽著老旱菸。
“咳咳!”“咳!”
不時的咳嗽著,望著飯桌上的幾碗稀湯寡水,眉頭緊蹙,眼眸中透著焦躁不安。
“咋活人呢嗎?”
一箇中年婦女,雙眼無神,發白。
是個天生的瞎子,嘴唇緊抿著,靜靜的聽著屋內的糧缸方向,害怕被人偷,糧缸都在睡覺屋裡頭……也是客廳。
這婦女,雖然眼瞎,但也收拾的利利索索的。
倒是頗為的耐看哩。
“娃他爹,咋辦嗎?俺都從孃家借了三回了,那邊也快見底了!”
“再說了,弟妹子那個話,咋讓人活嗎?!”
這箇中年憨厚老實的男人,葉石頭,村裡男人們的心結!
此時。
卻蔫了吧唧的了,怎麼弄呢嗎?一弄就懷上了,一弄就懷上了,讓人咋活人呢嗎?
“你個翠花妹子,咋就那麼的肥呢嗎?!”
“呸!死人樣子,讓你不要弄了,不要弄了,你倒好,現在怪俺了!”
瞎婦也不含糊,立馬一針見血的懟了過去。
翠花,是瞎婦小名,大名叫張瀾鳳,是村裡唯一的先生老瞎頭起的,但也冇幾個人知道了。
都是“翠花!”“石頭家的!”“翠花嬸!”的叫著呢!
懟完自家男人,翠花忽然臉紅了起來,不由的“噗嗤!”笑了出來。
葉石頭,此時哪有什麼彆的心思,彆過了身子,唉聲歎氣了起來。
“啪噠!”
“啪噠!”
一時都沉默了起來。
“老天爺要收人哩!”
葉石頭,呢喃著嘀咕道。
一炷香後。
遠處傳來嗒嗒嗒的跑步聲。
“爹!好東西啊!”
“爹,俺捉的!”
“俺弟弄的,爹!”
“俺……哥……的!”
一哈哈時間,幾個聲音傳了過來。
少頃。
三個瘦削的男娃衝了進來,一個比一個高點,穿著各色補丁褲衩子,上身光著,露出清晰的排骨板。
小的,纔剛換了門牙,一說話,就漏風的。
中間個頭的是二蛋子,此時嘚瑟的炫耀著:懷裡抱著個活的陽鹿!
陽鹿,罕見的大補藥獸。
此時。
已經被四腳打結,綁的死死的了,似乎掙紮累了,也消停了。
為什麼是活的呢?下套的太多了,誰先撿上就誰的了,和以前規矩不一樣了。
套著的獵物,還冇嚥氣的。
遠處藏著的人,呼啦就衝過來了,有時候,一個點,幾幫人等著呢!
誰先到手,算誰的。
這個規矩,倒是冇有變,畢竟都是五服不出的本家。
“俺……二哥……捉的……”
“二蛋套的陽鹿”
老大大蛋急了,直接插話說了起來。
“哎呦,我的個小心肝娃,給娘爭氣了。”
翠花開心的眉開眼笑,一臉的知足、幸福。
“爹,娘!……吃……肉!”
小傢夥,三蛋,說話漏風,還特彆愛說話。
“小兔崽子,就知道饞,讓二妹換成粗糧!”
葉石頭吼完,拿旱菸杆砸了砸老門檻,鬆了口氣,道:
“一個如此大的陽鹿,起碼得換六袋粗糧呢!”
“省點兒吃,能堅持個一年哩!”
“二蛋,冇白瞎了俺花三文錢給你起風水名啊!”
老頭子,一高興,臉上的褶子都展開了些,兩腮竟有了些紅暈。
“凡而非凡,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野。”
風水名,就是請風水師卦算後起的名,鎮邪求平安,平常不怎麼叫,大喜、大考功名、大喪時才叫。
譬如:二蛋小名二蛋,大名葉長生,風水名葉凡,大多時候都是稱呼葉長生,或二蛋。隻有在結婚等大事時,才稱呼葉凡。
饃饃村裡的人,一般都是兩個名字,小名,大名,極少的會花錢請風水名的。
二蛋,因為出生時,忽然烏雲密佈,天地昏暗,所以花錢請了個風水名……葉凡,算是去邪的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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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野村民,起名字都很隨意的,大蛋就是葉大蛋,三蛋就是葉三蛋。
二蛋的姐姐,就是葉二妹,葉大妹。
二蛋的妹妹呢,就是葉六妹。
好彩頭!
葉石頭,隨即喊起了二蛋的風水名~大號:
“葉凡~葉長生,你腿腳利索,那個,現在就跟爹去麥城一趟,得趕緊去。”
“去衣坊找你二姐!”
說完,又問翠花,“給閨女捎不捎話?”
“趕緊動身吧,背上大簍子,用紅柳草掩蓋好了。”
“讓二丫頭,自己注意安全,家裡放心好了。”
說話間,翠花就開始準備了。
若不知底細,隻看她乾活、行走,是真的看不出一絲的問題的,利索人。
眼瞎的人,多是心靈手巧的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