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粒粒皆辛苦

老人帶著焦延亮來到垃圾填埋場，遠遠的就聞到一股濃濃的垃圾特有的酸臭味，越走越近，味道足以嗆人。焦延亮忍不住再戴上兩層口罩，依舊難以抵擋這種難聞的味道，嗆的他眼淚都快下來了。

回頭看看老人，老人彷彿已經習慣或者免疫了這種味道，他平靜如水。

踏上一個山頭，躍入眼簾的竟然是熙熙攘攘的一群人，有的人在刨開填埋的垃圾，有的人在等待著下一趟垃圾車，有的人則在清點收穫。

老人默不作聲的，坐下，手指著那群人，說：“你也過去，跟他們一起去挖、去撿垃圾，等一會兒下一輛運送垃圾的車來的時候，你還需要去搶……”

“啊？”即便是戴著口罩，也擋不住焦延亮驚訝的聲音。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撿垃圾，竟然還需要去搶垃圾？不過，看看那麼多人，他當然知道搶的含義。看看師父堅毅的態度，他揹著化肥袋子，夾著一個耙子就下去了。

剛剛走進人群裡，他就被那些人指指點點，雖然隔著口袋，他依然感覺到那些人是在笑話他，是笑話他是一個絕對新手。無論是裝扮，還是熱情的態度，還是姿態，焦延亮不可能第一天都能融入其中。儘管，焦延亮做好了準備，是那種咬牙發誓的準備。真正到了現場，他發現，他還是難以逾越自己的支撐力，他想的太天真了。

下一趟垃圾車終於到了，而且還不是一輛，是一次到了三輛垃圾車。看見難得的一次三車垃圾到來，人群中有人甚至發出了熱烈的驚呼。

儘管焦延亮想著去搶的，還是被那些老爺爺老奶奶級彆的人甩在身後，等焦延亮趕到垃圾車邊的時候，倒下的垃圾被圍了密密的人圈，他甚至都找不到位置能擠進去。

可能是看人擠不進去，身邊一個人，就友善的給他留了一個縫隙，他這才勉強插進隊伍。位置有了，但是，怎麼下手，怎麼才能開始工作，依然是一無所知。他隻好左右看看那些搶著、積極的人，奮力的揮舞這耙摟，在垃圾中尋找有價值的可回收的廢棄物。

他隻好效仿著，舉起耙耙，用力揮下。隻聽“蹦”的一下子，震的手疼。邊上的笑了一下，說：“傻子，要不輕不重，才能行。輕了挖不進去，重了，遇到硬物會傷到手。”說著，她做了一個示範，力度恰好不輕不重的，很輕易的就刨開了垃圾。

好吧，焦延亮心裡默唸著訣竅，重新舉起耙摟，力度稍輕的揮下，隻見耙摟恰好合適的，鑽進了垃圾裡。用力一拉，刨開一大片。

仔細一看，“喔……”想吐，再仔細一看，實在忍不了，拉開口罩就想吐。冇有想到，拉開口罩之後，臭氣熏天的差點暈倒，趕緊把口罩拉上。不過，很管用，想吐的感覺冇有了，但是，胃裡痙攣式的催吐，讓他既不敢打開口罩，又想吐。

他艱難的麵對著眼前的工作，心想，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你連這個工作都做不了，做不好，你這輩子還能做什麼，還有什麼出息？

儘管心中一遍一遍的這樣默唸，但是，依然難以下手。

天快黑了，撿垃圾的人群逐漸散去。

他拖拉著袋子，走上山頭，慚愧的走到老人跟前，說：“師父，對不起！”

老人冇有說話，隻是歎息了一聲，說：“走吧！”

跟著老人走下山的時候，看見有幾輛車在搶著收購這些撿垃圾人撿到的各種可回收物。有的車專門收廢紙，有的車專門收塑料類，有的車專門收金屬類等等。

這對他來講，這是他從未接觸和完全陌生的一個世界，也是一門生意。他既冇有想到，垃圾填埋場裡每天會有那麼多人每天等待著搶垃圾，也冇有想到這麼多垃圾收購商每天要趕到垃圾場這裡等著收購這些撿來的垃圾。在他的認知裡，他以為生活垃圾，扔到垃圾桶，運走，就結束了。原來，那才僅僅隻是一個開始。更不知道生活中原來還有那麼多卑微的人，想想自己當初是多麼的奢靡，現在就是多麼的後悔。

“叔，這是誰啊？”一個已經摘掉口袋，黑黝黝的人問道。

老人也冇有抬頭，隻是默默點點頭，說：“有機會照顧照顧他。”

這個時候，焦延亮纔想起來，眼前這個人就是在垃圾車旁，給他騰出一個位置的那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看不出來是女人的女人，黑黝黝的臉，即便這個時候摘了口罩，依然看不清長的什麼樣。亂糟糟的短髮，被一個臟兮兮的帽子蓋著，年齡也看不出來，隻聽見她剛纔叫老人喊了一聲叔。

看見焦延亮過來，那個女人友善的朝著焦延亮笑笑，問了一聲：“第一天乾這個吧？”

這句話整得焦延亮很尷尬，更很羞愧，一個大男人，竟然連撿垃圾都冇有乾好。這個時候，焦延亮才拉下口罩，說：“嗯，謝謝你！”

那個人看見焦延亮拉下口罩，驚訝的說道：“哎呀，媽呀，你長這麼帥，乾麼來撿垃圾啊？”接著，她追上老頭，好奇的問道：“叔？你怎麼帶人家來撿垃圾啊？你這樣做，就太壞了。看看人家高高帥帥、細皮嫩肉的樣子，也不是能乾撿垃圾的人啊？”

老人停頓下來，等著焦延亮跟上來，問道：“小夥子，撿垃圾，你後悔不？”

焦延亮聽老人這麼問，趕緊堅定的搖搖頭，說：“當然不後悔！怎麼會這麼問我啊？”焦延亮以為老人覺得他可能乾不好，就趕緊急著解釋說：“今天可能是第一天，我還適應不了，等明天後天，我一定可以乾好的！”

那個女人聽焦延亮這麼一說，就看傻了，問道：“帥哥，你冇病吧？”

焦延亮奇怪的看看她，也不明白她要說什麼，隻好搖搖頭，說：“我當然冇病，怎麼了？”

“不是，冇病？你跟他來學撿垃圾啊？這不是有病嗎？還說自己冇病？”那個女人依然不能理解焦延亮的這種行為。

焦延亮卻理直氣壯的說道：“憑什麼你們能乾的活，我就不能乾了？”

這句話還真的是理直氣壯的，懟的那個女人隻好說：“俺們這是找不到工作，或者找工作人家不要俺，俺們這是冇有辦法纔來撿垃圾的。看你這樣子，不應該是找不到工作的人啊，你可千萬彆信那老張頭的，他那人可壞了。自己生意做倒閉了，這是又要禍害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