滎洛官道上,瓦崗軍的淄重部隊正昂揚地前進著,一輛輛牛車馬車上馱載著一袋袋糧食,組成一隊非常壯觀的場麵。
危險已經悄然地向他們逼近,卻是渾然不知,這也難怪,在瓦崗軍所有將領的認識中,滎洛官道已完全在掌控中。
後有滎陽城徐世績率領兩萬瓦崗守軍,前有王伯當的一萬奇兵駐紮著,再往前就是李密親率的瓦崗大軍,基本可以說整條官道都是處於瓦崗軍的重兵控製下。
至於沿途一些小城鎮的官軍,早已聞風而逃,就算存在,也構不成什麼威脅,至於前方虎潭山那支朝廷伏兵,也在王伯當的監控下,能起多大的作用,還有待商榷。
身為運糧隊的主將尉遲南率領五百精騎,領前開路,神情輕鬆自在,整個隊伍都在大步的前進,絲毫冇有防範的意識,更冇有放出暗哨沿途布控監視。
忽然,左方山坡密林中傳出兩長兩短的號角聲,綿長悠遠的聲音響徹臨近的空間,突如其來的號角聲顯得格外詭異。
什麼情況?領軍主將尉遲南心頭一跳,臉色微微一變,這分明就是下達攻擊的號角聲,難道另有伏兵?作為身經百戰的老兵,立刻意識到一種危險。
“結陣防禦。”
尉遲南爆喝一聲,身後的五百精騎聞聲而動,立時擺出防禦的陣容。
前方千步外傳來一陣陣如響雷般的馬蹄聲接著出現一片黑壓壓的騎兵群,足有兩千多騎,氣勢如虹,直壓而來。
“敵襲!”
尉遲南臉黑如底,最不願見到的情景,在毫無征兆中出現,而且是在最不該出現的地方出現了,顯然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無論是時間上拿捏,或者是伏擊地點的選擇,都是恰得其巧。
一支官軍騎兵突如其來的出現,登時引起瓦崗淄重部隊一陣騷亂,整個運輸隊伍緊急刹停,護衛的瓦崗戰士們紛紛揚舉著兵刃警戒著,不愧是支百戰精兵,一陣慌亂之後,立時恢複冷靜,呈出戰士的本色。
“隋軍必勝!殺…殺…殺…”
聯軍騎兵群發出一陣陣聲勢震天的嘶吼喊殺聲,黑壓壓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向瓦崗淄重部隊發起衝鋒。
幾百步的距離,在快馬疾衝下,僅僅數十息的時間便到達,-場惡戰勢在難免。
兩股騎兵部隊狠狠地撞到一塊,利刃長矛紛紛向對方的身上招呼而去,開始瘋狂的廝殺劍光刀影,槍來矛去,戰鬥異常慘烈……
一名瓦崗騎兵剛斬殺一名聯軍騎兵,自己便被另一名聯軍騎兵斬落,一名瓦崗騎兵長刀剛架住敵軍的攻擊,登時便被另一名聯軍騎兵一槍刺落馬下,一名瓦崗騎兵一刀斬落一名聯軍騎兵,自己也被對方一刀削掉半邊腦袋,落著同歸於儘的下場,一名瓦崗騎兵與一名聯軍騎兵交戰一塊,但瞬間便被另一名聯軍騎兵一刀斬落於馬下……
短短的半柱香時間,瓦崗騎兵便抵擋不住兵力的差距立刻顯現出來,聯軍騎兵處於碾壓態勢,勝利的天秤完全向聯軍傾斜。
戰鬥仍在繼續著,嘶殺聲,慘呼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殿後護衛的五百瓦崗騎兵,也遭到聯軍騎兵的突襲,戰鬥也同樣異常激烈。
主將尉遲北率領五百瓦崗騎兵陷入重圍之中,遭到一千五百多騎兵圍攻,形勢完全是一麵倒。
一名又一名的瓦崗騎兵在聯軍騎兵的圍攻獵殺下,紛紛被斬落於馬下。
廝殺聲,慘叫聲連綿不絕,響成一片,騎兵之間的戰鬥其實是最慘烈的,兩股力量的對撞,就算是落傷倒地,也逃不過鐵蹄的踩踏,基本戰鬥之中,冇有傷者,隻有陣亡者。
一名瓦崗騎兵剛躲過長槍的襲擊,便被另一支長槍挑落馬下,一名瓦崗騎兵掌中兵刃剛架住長矛的攻擊,登時便有兩三支長槍利矛往他身上招呼而來,一名瓦崗騎兵因受傷掉落馬下,便被馬蹄當場踩踏陣亡。
短短的半刻鐘,戰場形勢已經發生逆轉,在聯軍騎兵優勢的碾壓下,幾百名瓦崗騎兵便傷亡慘重,基本失去還手之力。
居中護衛是一千瓦崗重甲步兵,同樣也遭到聯軍騎兵的突襲,麵臨的形勢更加不堪,在聯軍騎兵來回沖擊下,瓦崗步兵基本是一觸即潰,完全失去絲毫還手之力。
在聯軍騎兵亮閃閃的馬刀揮斬下,瓦崗步兵就像是一隻隻待割的羔羊,這完全不是一次戰鬥,而是一次屠殺。
一個又一個瓦崗重甲步兵倒在血泊之中,近千名的瓦崗戰士在短短不到一柱香時間,便傷亡達到十之七八。
聯軍騎兵的組織性,紀律性還是很強的,鏖戰開始便隻針對瓦崗戰士展開獵殺,那些趕車的民夫經過一陣慌亂後,發現戰場廝殺帶有針對性,便都躲著車輛旁,不敢冒頭,生怕秧及池魚。
除了極少部分民夫因慌亂,四處亂患而被鐵蹄踩踏而喪命外,基本上冇有一個民夫是被聯軍戰士所殺。
三處戰場都呈現出一麵倒的形勢,前方的戰況,除了尉遲南率領數十名瓦崗騎兵拚命突出重圍,落荒而逃外,基本是被全殲。
殿後的幾百瓦崗騎兵同樣遭到全殲,除了主將尉遲北帶領十多騎逃走外,基本都陣亡於當場。
居中護衛的瓦崗步兵更是遭到屠殲,除了一些傷者外,包括瓦崗將領趙軍門在內,近千重甲步兵無一生還。
在聯軍騎兵的絕對優勢下,這種勝利是完全可以預期,聯軍部隊以傷亡兩百來騎的代價換取殲敵近兩千的勝仗,加上繳獲堆積如山的糧草,完全稱得上是一次完美的勝利。
當然更深層的意義,這是一次決定性的作用,戰役雖然並不大,但影響卻深遠,它將決定著整個洛河戰役的成敗。
三股聯軍部隊會師一塊,同時三千民夫全部被糾集著一起, 主將侯君集派出數百精騎看押著,另派出一部分精騎去打掃戰場。
截糧突襲戰取得成功,觀戰的主帥蕭飛卻是一臉平靜,冇有絲毫笑容或憂傷,但內心卻是難以平靜,僅僅因為戰鬥,有多少好男兒將隕落於戰場之中。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己方,或者敵方,這些陣亡的戰土都是自己的同胞,戰場的慘況,雖然有些令人惻然,但仁慈在戰爭中是冇有容身之地。
誰也冇有辦法去改變動盪時代的命運,唯一能改變現狀的,就是儘快讓華夏重新統一,才能完全製止戰爭所帶來的破壞。
以戰止戰,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子,蕭飛仰天長歎一聲,頓時拋開所有的情緒,冷然喝道:“走,咱們也去看看。”
說罷,率先一馬當前,縱馬飛馳而去, 身後的三百玄甲戰士齊聲應諾,接著策馬跟隨而去。
不一會兒,蕭飛帶領三百玄甲戰士便出現於戰場之中,侯君集和幾位參戰將領見狀,連忙移靠過來。
侯君集哈哈大笑道:“將軍,大獲全勝,收穫頗豐。”
蕭飛微微點了點頭,問道:“我軍的傷亡情況?”
侯君集沉聲道:“陣亡一百八十騎,傷者七十騎,共殲敵一千八百多人,繳獲馬匹七百騎,糧草不計其數。”
蕭飛依然是風輕雲淡的樣子,顯然並不很在意,淡淡道:“那些民夫的情況呢?”
侯君集輕歎道:“隻有十八名民夫在鏖戰中喪生,皆都被馬蹄踩死的,當時雙方在激戰中,形勢混亂而導致的。”
蕭飛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雖然明知戰場中發生這種情況是難免的,但內心深處依然無法釋懷。
戰爭是戰士之間的對壘,平民百姓理應避免,若是拿平民百姓當炮灰,就不是軍人之間的戰鬥,而是在犯罪,這般行為是絕對不可以原諒的。
侯君集和幾位將領見到蕭飛一臉陰沉,心裡都不由感到一陣悚然,都有些難以理解蕭飛的想法。
事關全域性的勝利,顯然冇有令蕭飛起到任何波瀾,而十幾名民夫的喪生,卻令蕭飛憤然大怒,幾乎是一種即將暴怒的神情。
“你們肯定很奇怪,我為何這麼在乎民夫的傷亡?可以告訴你們,軍人的職責是什麼..”
蕭飛淩厲的眼神從諸將身上逐一掃視過,冷然地接下道:“作為一名軍人,你們肩上擔負的責任,就是保家護民,這是一份神聖的責任感,失去這種初心,就不配當名軍人。”
侯君集和幾位將領聽著,內心觸動很大,臉上感到一陣火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都是底層平民出身,能混到眼前的人模人樣,完全是靠戰場上拚搏,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的位置。
任何時候都不能忘本,這是做人的初心和底線。
“我也知道發生這種悲劇,並不是你們的本意和初衷,但錯就是錯了,冇有任何理由和藉口。”
蕭飛見到眾將的臉.上皆是一陣愧色,不由微歎一聲,緩緩地接下道:“看在你們還有羞愧之心,此事本將軍就不予追究,但...下不為例。”
侯君集和幾位將領連忙轟然應諾,知道此事算是過去了,但他們的後背卻是冷汗直冒。
蕭飛又道:“君集,這些民夫要妥善安排,願意留下的可以,不願意留下可以發放路費放行,記住一切都要基於自願的情況下。”
當然聯軍目前也非常需要這些民夫,畢竟繳獲那麼多糧草補給,極需要民夫幫忙轉運。
侯君集沉聲道:“明白!”
蕭飛笑道:“民心是需要安撫的,卻不能強迫,願意留下的,可以支付多幾倍的勞工費,我相信在優惠的條件下,會有很多民夫自願留下的。”
侯君集轟然應喏一聲。
蕭飛輕拍一下侯君集的肩頭,油然道:“這兒的善後,就留給你來處置,本將軍還要去孝恭那兒。”
說罷,便跨上駿馬,率領三百玄甲戰士呼嘯而去。
望著蕭飛遠去的背影,侯君集內心不由一陣感慨,如此有原則,又謀略出眾的統帥,還真是少見,同時也慶幸自己追隨著一位好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