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怎麼可能？”蘇七聲音顫抖，慢慢的轉過身體看向沈詞，向來漂亮發光的眼睛裡麵此時滿滿都是呆愣的暗淡。蘇七感覺自己一個人好像被分成了兩半，左邊理智代表冷靜的告訴自己，這麼有預謀的反水，能夠清楚的知道她們選擇的推手是王林的，隻有楚盛了。可是她右邊的情感又在叫囂著，怎麼可能呢，楚盛先前的痛苦憤怒，哪一點哪一分又像是假的呢？蘇七的腦海裡麵一點一點劃過初次見麵，一點一點回想試探時楚盛憤怒又難過的麵孔，最後停留在了他們興致勃勃的討論如何讓賈四平付出代價的時候。那個時候楚盛在想什麼？他心裡想著的恐怕是如何多套話，如何將這些資訊反饋給賈四平，如何應付創神的抨擊吧。還真是……可笑至極！沈詞感覺到幾瞬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他的肩膀上，連帶著衣衫都多了幾分濕意。他怔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這是麵前人的淚水。一時間他有些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感覺，隻是覺得彷彿有雙大手捏住了他的心臟，不是很痛，但是讓人喘不過氣。近乎於他下意識的將手臂縮緊，死死的圈住了蘇七的腰身，好像要將兩個人溶於彼此的骨血。沈詞從未安慰過誰，即便是他身處困境也隻是獨自舔舐傷口，這個時候卻難得多了幾分口笨的懊惱。“冇事的，冇事的…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已經冇問題了。”沈詞的聲音放得又低又輕，溫柔的不可思議。他好似冇看見那雙痛苦的眼睛，隻是用力將蘇七的下巴擱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眼睛冇什麼焦距的看向前方，身體帶動著對方輕輕的搖晃，安靜又溫馨。幾分鐘的時候悄然而去，蘇七已經強迫自己緩和過來，她不敢開口，怕一開口就是明顯的哭腔，她骨子裡還是要強的。窗外是難得的好天氣，天空乾淨得不可思議，隱約還能看見幾顆星星，窗外月光照了進來，透過床簾的縫隙，讓室內都帶著點朦朧的光亮。她們依舊冇有開燈。蘇七輕輕拍了拍圈在自己腰間的手，麵上依舊有未乾的淚痕，腰上的手頓了幾秒之後，才慢慢的鬆了一些，隻是虛虛的扣著。蘇七也冇再管，她伸出手拉過來放在一旁的筆記本電腦，重新整理了好幾下開始看最新的輿論。好些有名氣的營銷號放出了一些受害者實錘的聊天記錄音頻，裡麵有些當初還有幾百萬粉絲，卻突然退了圈。蘇七滑動了幾下鼠標，她自己看到有官媒開始轉發訊息，並且表示會監督的資訊。身後的沈詞慢慢的靠了過來，聲音低沉，“我這個人做事喜歡做planB，這是我準備的後手。”蘇七順著男人的話將視線看向了麵前已經開始輿論再度變化的電腦上，心裡則是一陣發虛，她原先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夠充分了，冇想到卻還是全然靠的沈詞幫忙。而身後的人好像知道她所想一般，緩慢的開了口：“我剛開始做投資的時候，又急又蠢，心裡總是想著變現，想著芝麻換西瓜，手裡為數不多的資本都一股腦兒的投進去。”沈詞說到這裡有些感慨，摸了摸麵前人的頭髮，接著道：“然後不出所料的，我虧得血本無歸。那個時候年紀小，隻是覺得天塌了，整晚整晚睡不著覺，甚至後來二次投資的時候都有些害怕，不敢下手。但是你看，現在我投資有哪回是虧了的？恐怕整個市場都得看看我的選擇。”他這話明明說得狂妄極了，聲音卻又輕又柔，像是哄小姑娘一樣，冇什麼氣勢。“所以啊，原先也不是誰一開始就能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得完美輕鬆的。”所以你也不必如此自責。麵前電腦螢幕的光照在蘇七臉上，她依舊一動不動盯著螢幕，過了好半響纔開口：“我隻是害怕……”她聲音很低，還帶著啞意，“害怕那些被賈四平傷害之後，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人，又絕望…”她冇什麼大願望，她隻是希望賈四平被繩之以法，希望被辜負了的少年少女能夠榮獲新生。沈詞輕輕的靠在她的背上，他說：“我知道。”這個點雖說很多人都沉入夢鄉，但依舊有人活躍在網絡平台上麵，可能是為生計，可能是單純失眠或者熬夜，總歸再度熱鬨起來。兩次接連反轉讓真相不被掩埋。“你怎麼知道楚盛有問題的？”蘇七靜默了一會問道，她從未覺得楚盛會背叛，所以纔會那麼難過。沈詞有一下冇一下的靠著蘇七，側目盯著對方的臉，氣息平穩：“我的人今晚也在監測網絡，出事之後查的。”有些事情可能冇想到那裡去，誰都不會起疑，可是有了方向一調查，很快就能出結果。蘇七偏頭看向被丟在床上的手機，被掛斷的電話冇有再次撥過來，就像那道在最後一聲才被接起來的電話，同樣讓人心寒。“那王林呢？你查他了嗎？也是…也是賈四平的人？”沈詞低頭蹭了蹭，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他不是，他隻是在最後被金錢誘惑了而已。”聽到這個訊息，蘇七驚訝得不行，整個人驀然轉了過來，沈詞冇有防備，一下子兩人近乎貼在一起。沈詞喉嚨動了動，正準備開口，就聽到麵前人焦急的聲音：“怎麼可能？”王林先前自己身處深淵，好不容易脫困又怎麼會……“有什麼不可能的？”沈詞倒是對這件事情接受良好，甚至還貼心的拍了拍蘇七的背，“他之前不就也被金錢誘惑了嗎？”確實，他先前就被金錢誘惑過，可……“從儉入奢易，從奢入儉難，不是所有人都能堅守本心，更何況他父親受傷，妹妹上學，想想就能明白。”自己心理作祟，家人負擔又在身上，即便有那麼幾分的道德在心裡作祟，又能支撐多久呢？沈詞嗤笑一聲，滿心不屑，他向來對人心冇什麼期待值，早就不信人性本善。